創造力匱乏的債終將要還,狼人殺成了救命稻草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一方面我看到的是,由狼人殺大熱帶來的新一輪的綜藝熱。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了由于創造力匱乏導致的綜藝節目的瓶頸。這不只是電視臺的問題,也是網絡綜藝面臨的挑戰。甚至連馬東不算成功的一檔網綜《飯局的誘惑》都被當做經典綜藝被平臺與米未傳媒大書特書。
特別是當綜藝節目又遇到了2017年上半年電視劇的火爆,無論是《人民的名義》還是《歡樂頌2》,都讓綜藝人著急不已。2017年計劃大干一場的綜藝節目多半都是開播前吵的火熱,開播后卻少人問津,可以說2017年截止目前還沒有一個爆款綜藝出現。
曾經創造收視奇跡的《奔跑吧兄弟》第五季改名之后收視節節敗退,5月26日更是創下節目歷史新低,跌破了2%,僅剩1.65%。《歡樂喜劇人》曾讓喜劇類節目輝煌一時,但隨著同類節目大量的出現,這股新勢力也泯然眾人矣。
電視綜藝不景氣,網綜會不會是新的出路?靈活的播出方式和新奇的題材是網綜的優勢,寬松的制作環境讓視頻網站誕生了《奇葩說》《曉說》等多個爆款綜藝,但是今年這些網綜的影響力卻在下降。同時,6月1日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發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網絡視聽節目創作播出管理的通知》,今后網絡視聽節目要堅持與廣播電視節目同一標準、同一尺度,網生內容的尺度進一步縮緊?!督憬愫灭I》《吐槽大會》等網綜已經被整改。本就遭遇瓶頸期的網綜有了這個緊箍咒,前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同時由于缺乏創造力,中國綜藝節目被質疑抄襲的聲音一直不絕于耳。而被抄襲的重災區——韓國,由于海外電視臺抄襲韓國綜藝節目成風,極大的影響了本國綜藝產業,韓國放送通信委員會表示將開始尋找對策,積極維權。由于中國抄襲現象多且嚴重,委員會將集中對中國案例進行討論。未來如果再發生抄襲等侵權問題,韓國將從政府層面采取措施應對。這無疑對中國綜藝又造成一次打擊。
在一連串的問題與挑戰下,我們的綜藝人似乎找到了抄襲與模仿外的另外一個稻草——狼人殺。
狼人殺內容化,從設想到新風口
隨著狼人殺的爆火,將“狼人殺”做成綜藝,已經不再只是節目策劃人的設想,而是一個被玩了快2年的綜藝類型。從2016年下半年開始,與狼人殺相關的內容密集地出現在公眾視野中。先是王思聰的熊貓TV推出狼人殺直播《Super Liar》,與戰旗TV一年前的《Lying Man》對壘,隨后網綜《飯局的誘惑》也于9月入局,以狼人殺為主要娛樂項目。
跟以往我們所熟知的各種起源于線下的游戲不同,相較于“三國殺”、“殺人游戲”,狼人殺天生就擁有很強的綜藝基因:
作為參與者,也就是游戲玩家,可以邀請明星與嘉賓參與;角色形象方面,又牽扯到身份的表演,這是對參與者表演能力的考驗;而游戲的表現形式——語言口才又多了一點脫口秀的意味;游戲的設置,讓“殺人”、“投票”、“發言”、“淘汰”等環節,可以成為固定的可以復制的模式。最重要的看點,則是意味與偶然,讓一切充滿戲劇的沖突。
向來嗅覺與復制能力俱佳的綜藝人或者說商人,就一股腦都撲了上去,成就了狼人殺綜藝現象級的爆發
從版權底線尚存到吃相難看饑不擇食
Lying Man是戰旗TV把當時還是小眾游戲的“狼人殺游戲”推到公眾面前,是大陸第一個嘗鮮的狼人殺直播。雖然它模仿RUNNING MAN的LOGO設計搞出一股山寨味兒,但沖著電競、游戲、直播相結合這一點,也被贊為直播界PGC生產的典范,甚至這種融合式的創新,也讓看到業界的努力。Lying Man成功的法寶在于人氣主播齊聚一堂所形成的社群效應,這幾乎也成為日后所有同類節目賴以生存的基礎。后來居上者就是熊貓TV在2016年6月制作的《Super Liar》,因為太像前者而被告“侵權”,所以后來節目就改版成《Panda Kill》。這是狼人殺內容化,綜藝化的第一階段。在那段時間里,內容制作者,經歷了視頻版權的教育與洗禮,對“狼人殺”的版權還是尊重的。雖然機制全盤或者借鑒“狼人殺”,但在節目的命名上都非常有默契的避開了對“狼人殺”知識產權的侵犯。
后來的故事,就像你我看到的:2017年“狼人殺”成了春天的第一個風口,一時間眾多APP與節目生怕錯過繼“三國殺”之后最火的國產游戲“金字”。各式各樣的“狼人殺”冒了出啦。如果說以Lying Man為代表的第一批先行者還有版權意識與底線。已經落后的第二批掘金者吃相不僅難看,甚至有點饑不擇食。
先是湖南衛視的《快樂大本營》一期節目上玩起了《狼人殺》,靠著明星與電視臺的影響力,強推某款狼人殺APP,主持人謝娜也代言了該款游戲,成為了首席游戲官。先不說,這個老牌綜藝節目拿著廣告主的錢,強行蹭熱度,并在該節目一播出就引發了游戲公司律師函的大戰。最可笑的是,是幾個“假狼人殺”在爭奪“真狼人殺”的名號。這種只能在中國才發生的事情,也是然謝娜這個代言人,尷尬了一段時間。游戲代言,在中國也成為了一個考驗經紀人法律與知識產權常識的高危行業。
馬東和他的米未傳媒更有意思,他們先是在2016年用一檔綜藝節目《飯局的誘惑》,試圖借狼人殺的機制與熱點再造一個《奇葩說》的奇跡。但無奈,雖然有明星坐鎮,影響力卻沒有預想的那么大。在《飯局的誘惑》上,我們還能看到團隊在抄襲與模仿上的克制。但是進入2017年,打了一年多擦邊球的米未傳媒,終于按耐不住性子,直接將自己的新節目命名為《飯局狼人殺》,試圖趁亂徹底將狼人殺的知識產權歸為己有。就連馬東自己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商人本質,坦言“米未傳媒做《飯局狼人殺》主要也是因為《飯局的誘惑》。當一個《飯局的誘惑》能給一個APP有新的想象的時候,我們特別興奮。后來有很多人找我們合作,因為我是一個商人,我在想我們為什么不自己做一下呢。”
確實,馬東是個成熟的商人,無論在網綜還是知識付費領域都吃盡了內容的紅利。這一次他們看上了“狼人殺”的紅利。他們是這么為自己的節目使用“狼人殺”三個字辯解的:“它是一個開放的游戲,在歐洲已經風靡了很長一段時間,它的可愛就在于它的開源,作為一個內容團隊,米未有可能會找到游戲更多的升級版本。也許狼人殺會走得更遠,也許有一天根本就不叫狼人殺了,但可能會剩下‘飯局’兩個字。”這句話,背后的含義是,只要節目火,是侵權別人的”狼人殺“還是利用自己的”飯局“都不重要。
狼人殺真的而是“無主之地”么?
狼人殺的官 方身份眾說紛紜,狼人殺的歷史是怎樣的?狼人殺的前身是什么?在中國“狼人殺”是否擁有相關知識產權又是哪家公司? 這些在法律體系之外的歷史真相,可能要比法律法規更有道德說服力,在判斷“官 方”身份之時。 在此之前我們對一些公開資料進行了梳理。
“狼人殺”的前身是殺人游戲。1986年的春天,在冷戰的時代背景下,蘇聯莫斯科大學心理學系教授迪米特里·達維多夫發明了一種警察與殺手互相隱藏身份甄別身份的游戲,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熟知的殺人游戲。
最開始,游戲只在校園內流傳,玩家們在莫斯科大學的教室、寢室等處玩此游戲。但由于游戲本身深藏人性與真相的博弈,吸引力十足。所以在1990年代初期,該游戲開始逐漸在俄羅斯其他學校流行起來,并跨過國界,傳播到了歐洲各國(匈牙利、波蘭、英國、挪威等),隨后傳到了美國。需要注意的是,殺人游戲的從一開始就只有核心的游戲規則得到了確定,在每個不同的地區、國家都有著符合各自文化背景的“演化”。他就像是一款上個世紀的“開源軟件”一樣,在世界各地,被各種游戲玩家賦予各種變形、新玩法,并持續散發著生命力。
到了1997年,美國人安德魯·普洛特金(生于1970年5月15日,也被稱為ZARF,現代互動小說社區的中心人物),在當年的全國謎題聯賽大會上學習到了殺人游戲。他將殺人游戲結合美國社會特有的“狼人傳說”,于是有了最早的以狼人文化為背景殺人游戲。
由于“狼人傳說”在當時非常具有吸引力,同時新的游戲版本在殺人游戲的基礎上增加了許多新的角色,賦予了更多的游戲性,再加上殺人游戲本身就是開源游戲,玩家沒有版權的顧慮。于是,一時間眾多桌游設計公司紛紛開發出了以狼人文化為背景的殺人游戲,在日本,以狼人文化為背景改編的殺人游戲名字被稱為“人狼game”,在歐美地區這類游戲通常都會以werewolf這樣的名字來命名,同時也加入了一些簡單的世界觀和游戲背景,但大部分都是以村莊被狼人入侵的世界觀和背景來設計游戲的角色。我們在今天所熟知的以狼人文化為背景殺人游戲,在當時有了模糊的雛形。據不完全統計,國際上有版權及其他相關知識產權的這種類型游戲不下20款,這其中包含了在國內被玩家所熟知的狼人殺。通過百度百科的歷史版本功能,我們發現狼人殺的詞條創建于2010年9月28日,其中有一句”桌面游戲《狼人殺》中文正式版已經由北京大魔王桌面游戲俱樂部正式出版發行“,為此我們聯系上了大魔王桌游俱樂部的負責人唐立軍先生,狼人殺的歷史也一點一點被揭開。
2009年,北京著名的桌游吧——大魔王桌游吧負責人唐立軍偶然機會接觸到了桌游吧會員組織的這種游戲,在參與了幾局后覺得這種游戲比當時風靡中國桌游圈的“三國殺”卡牌游戲玩起來更歡樂,玩家互動性更強,在深入了解了這種游戲的起源后,也著手設計了一套以狼人文化為背景的殺人游戲,他借鑒三國殺游戲的名字,給這款游戲起了一個更簡單、有力、更上口,甚至更有畫面感的名字——“狼人殺”,并在同年由北京大魔王桌游俱樂部出版發行,2010年申請了注冊商標并進行了大范圍商業推廣,中國桌游玩家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以狼人文化為背景殺人游戲品牌——《狼人殺》。 2010年9月28日,大魔王桌游俱樂部的負責人唐立軍以北京大狗的ID在百度百科創建了狼人殺的詞條,從此狼人殺的名稱開啟了自己的互聯網傳播之旅,從唐立軍處獲悉,2015年年底狼人殺品牌先被授權給游星(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和西安云睿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進行手機游戲改編和開發,繼而被全資收購。
通過唐立軍的介紹,我們聯系上了游星(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的負責人陰永珂,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狼人殺在2015年還不是很火的時候被其收購,畢竟狼人殺的風口在2017年初才爆發。以下為口述整理:
“說了你可能還不相信,我剛學會玩狼人殺,當初之所以看好狼人殺,是因為我個人最早投資了一個團隊專門負責新版《三國殺》游戲的開發,當時在想這個游戲做完了下一個游戲該做什么呢,后來一個機會了解到狼人殺這個游戲,覺得和我們研發團隊正在開發的三國殺游戲有很多共通之處,只是一直沒有發展的很好,于是我們就很快委托了國內一家知名的知識產權機構針對狼人殺品牌及知識產權進行了梳理,在確認了相關權利后啟動了收購談判。因為研發檔期的原因,狼人殺最早就先由我們另一個關聯公司西安云睿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基于微信語音開發了一版H5游戲,去年一年我們增長了140萬用戶,平臺上的8000多名法官組織了1000多萬人次的游戲,今年我們剛在京東平臺眾籌了110萬的實體卡牌,官 方APP也即將上線。”
歷史講到這,聰明的讀者應該已經有了基本的判斷,原來2017年才火的狼人殺早就不是沒有知識產權的“無主之地”。那么對于市面上層出不窮的狼人殺游戲及各種視頻節目,擁有狼人殺相關知識產權的游星公司又是怎么看待呢?
“首先我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前段時間我們已經讓一直誤導用戶的艾賜魔袋相關產品在天貓下架更名,他們產品原本叫米勒山谷狼人,和我們同屬一種類型的桌游,但一直在侵犯我們的商標權力。同時我們已經對蘋果應用商店的相關產品發起了侵權投訴,其實這個也不是我們的本意,因為最近一直有公司在利用我們的名義通過蘋果應用商店進行侵權投訴,其目的一方面打擊競爭對手,一方面就是為了讓大家把矛頭都指向我們公司。這個行業有時為了競爭,大家就不擇手段,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會積極維護我們的權力。”
因為,風口是一時之熱,風口之下會存在各種短時間內無法避免的知識產權灰色地帶。但是從長遠來看,中國娛樂行業知識產權保護體系、行業規范以及對侵權行為的制裁,一定會越來越完善。屆時,狼人殺才能從風口下的亂局,變成春天里的有序生長,會更誘惑,而不是隱憂。